1450 告死骑士(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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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静静坐着,仿佛所有的气力和生命,都伴随着从空洞眼眶中泂泂流出的浓稠血液。被一点点地抽干。我躺在血泊中,这浓稠的血积叠起来,在向外流淌之前,就已经堆到了我的腰际。我渐渐感觉不到下半身的力量,就像是双脚已经被这片浓稠的血泊溶解。我向后躺下,随着胸膛也被血泊淹没,我的心中反而没有半点恐惧。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就仿佛在一片温暖而散发着淡淡味道的怀抱中,一点点地沉溺,只觉得,或许这个沉溺的尽头,就是自己的死亡。

我无法肯定自己的选择和做法是否正确,也不清楚有没有人观测到这里的变化,但无论结果如何,我都没有任何遗憾。在极端的遭遇,和究极的探寻中,我没有找到任何答案,可是,这份遭遇、探寻和选择,却就好似答案本身。我已经竭尽全力,也不觉得,倘若人生可以重来,自己还能做得更好。我深深感受到,我一直要面对的这些问题,从来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正确和错误,而我的选择,也从来没有好和坏的差别。

“仅仅是……一个选择罢了。”我自言自语,又觉得,自己其实是在对什么人说话。是对谁说呢,或许是“江”?是真江、富江、左江?是在“江”之下的任何形态?亦或者是“病毒”,是咲夜、八景、玛索、系色和桃乐丝?

最终,我虽然仍旧觉得自己是愚笨的,死去活来,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思考了那么久,到头来却仍旧无法追根究底地弄清楚一切。但是,我觉得自己可以坦然面对这一切了。无论思考还是不思考,也都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真的推着自己,抵抗着那些心理和生理上的矛盾和苦难,去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没有一刻懈怠。

我的身体在颤抖,却让我无法分清,到底是因为痛苦,还是因为那份记忆太过深刻。手指越是向内抠,将左眼球一点点挖出来,那牵扯神经的痛楚和恐怖,就仿佛将我再度置身于那一夜。我仿佛看到了幻觉,真江就在我的身边,抚摸着我脸,凝视着我的双眼,对我述说无法倾听的话语。

我大叫一声,将左眼摘下来。它在我的手中跳动,哪怕离开了身体,也仿佛是可以独立存在,拥有独立意识的活物。那湿润而活泼的触感,就仿佛“江”一直在注视着我,它在我的手心滚动,瞳孔对准了我,让我可以看到那深邃的黑色眼仁中,自己淌满鲜血的脸。

下一刻,漆黑的鸦骑士狠狠地给了我一个头槌,我在晕眩中憋着一口气,在它抬起头的时候,将这颗左眼硬生生压在了那张仿佛面具的脸上,左眼的位置。猛然间,更多的鲜血,一下子就从我空洞的左眼中喷出来,洒了它一头脸,这股出血量让我以为,自己体内所有的血,都在这一下全都喷了个干净。

那颗左眼就仿佛有了生长的土壤,耷拉着的残破神经就似触手般,一点点钻入坚硬的面具下。

一直都没有半点反应的漆黑鸦骑士似乎有了“痛苦”这一感觉,也仿佛第一次品尝到痛苦而反应更为剧烈。它抱着脸,踉跄后退,就像是要将这颗左眼摘下来,然而,当它的手触碰到这颗左眼时,手臂的姿态就变得怪异,仿佛断了线的木偶手臂,一下子耷拉下来。

我按着空洞的左眼,仍旧止不住喷涌的鲜血。我带着刺穿胸膛的长刀,跌倒在一片血泊中。这血的触感,是如此的熟悉而怀念,浓稠得就如同沥青。我用力拔出长刀,尽其余力扔到一旁,就大字摊开,躺在这片浓稠的血泊中。这几个小小的动作,就好似消耗了全部的力气,再也不想开口说半句话。

眼前的鸦骑士身体扭曲,就仿佛在暗示它心中的扭曲。本来它所有的动作和姿态,都被那坚硬而冰冷的铠甲遮挡着,就仿佛是一台无心的杀人机器,但是。在这一刻,这份扭曲却让我明白,它的确是有心的。因为有自己的心,所以在他人的心进入时,才会产生干扰。才会变得扭曲。

我和它的差异,更大于我和当下末日幻境中义体化高川的差异,所以这份扭曲自然而然就会更加明显。没有其他的外力,漆黑鸦骑士的手臂就这么折断,紧接着是脚仿佛被扭了好几圈。它一下子摔倒在地上,颈脖和身躯七扭八歪,那张面具也开始龟裂,眼球就好似要深入这张面具之前,嵌入它的面孔中,而在龟裂的面具之下。那张脸又是什么样子?我看不到,连锁判定也无法观测,在那面具的裂缝之下,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仿佛唯一的实在的器官,就只有那颗不断钻入的眼球。

这颗左眼越是向下嵌入,就越是发红,当我连球体都看不到的时候,就只剩下一颗红光。而漆黑的鸦骑士就以这幅被扭坏,被砸断的姿势。脑袋弯折成一个人类所不可能做到的姿势,死死地盯着我。

我不知道它倘若有心的话,究竟会想什么。或许是排斥,或许是愤怒。会不会想着“我不要成为你”这么无聊的事情?会不会否定自己身为“高川”的一部分,而坚持认为自己就只是自己?故事中总是有这些充满哲理的思考,也许它也会思考,但我已经不思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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