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0 桃乐丝在行动(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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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伦敦中继器的核心,三柱之一“超级系”的所在,桃乐丝眼前的光球,就是超级系如今的外观,它的作用,不仅仅是充当中继器力量调动时的稳压器和平衡装置,更在于它本身系色中枢在这个末日幻境中的直接体现。无论病院现实中的系色中枢到底被改造成了什么模样,但是,她的本质仍旧是一个末日症候群患者,她在末日幻境中当然有自己固有的角色和背景,只是系色中枢的特殊性,让她所扮演的角色拥有比其他末日症候群患者更强的塑造性。

桃乐丝记得,系色在末日幻境中唯一一次,也是至今为止的一次,以人形的模样出现,正是少年高川诞生的那段日子。她自己也好,系色也好,当时都觉得,少年高川将会前所未有的机会,并且比过去的任何一次都接近胜利,她们想要以“人”的姿态,和他一起去面对导致一切病变的“病毒”,然而,事实又一次让她们品尝到了失败的苦痛。

在最终兵器面前,哪怕是号称有史以来最强的那个高川,也没能避免死亡。末日幻境中的死亡,进一步破坏了病院现实中“高川”的身体,为了稳定“高川”的生理机能而进行的调制,都宣告失败,过去起作用的药物,都再也无法对他起效,他的崩溃已成定局。少年高川不是超级高川,人类补完计划还没有完善,他那强韧的精神无法反馈回他的身体。于是,他死了。

少年高川的死,是桃乐丝和系色铭记一心的失败,她们的幻想在那一刻,也被残酷的现实杀死了。感性而最具有浪漫气息的高川在她们的注视下,痛苦地自燃而死,那把火就仿佛烧掉了她们心中最温暖的颜色,而最终只剩下冷酷的决意。

讽刺的是,过去的种种高川和她们两人一直坚持的超级高川计划,在少年高川死亡的刺激下,第一次有了本质性的进展,抛却了感性和温暖的系色中枢和超级桃乐丝,只用了过去所花费时间的十分之一,就觉得自己已经触摸到了大一统理论的边缘。这个可怕的效率,没有让她们感到恐惧,她们只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桃乐丝看着近江兴致勃勃地收拾完房间里已经不再需要的东西,转身再度进入实验室中,她的心中陡然生出微微的感慨。近江不是“江”,也不是寻常意义上的末日症候群患者,也和那个从众多人格碎片中诞生的女巫VV不一样,她是一个彻底只能存在于末日幻境中的造物,是超级桃乐丝和系色中枢在无数次研究和实验后,利用极为复杂的手段,从人类集体潜意识中制造出来的幻觉,倘若末日幻境的发展有一个固有潜在的剧本,那么,她就是桃乐丝和系色在这个剧本中生硬插入的原创角色。然而,在末日幻境这么一个特殊环境中,这个名为“近江”的幻觉也栩栩如生——不,不能用栩栩如生来形容,正因为比任何人都要更了解近江的来历,也在末日幻境中掩饰身份,和她一起共事了如此长的时间,所以,桃乐丝已经再也找不到“近江并非真正生命,而仅仅是一个幻觉”的感觉了。

近江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情感,有自己的行动,也有自己的意志,这一切都深深地烙印上她自身的特点,从而没有任何人可以模仿,如此的独一无二,如此的活泼,倘若她不是“生命”,那什么才算是“生命”呢?难道幻觉的本质和物理上的缺失,能够否定她作为一个活着的生命的存在感吗?那么,“生命”又该如何去定义呢?

是的,近江不符合完全意义上的“人类”概念,但是,桃乐丝却已经不觉得她仅仅是一个宛如木偶般没有灵魂的“人造物”。桃乐丝想了又想,也无法明白,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才让近江变得如此的富有生命力,她和系色最初只是想要制造一个类似“高级智能程序”的陷阱而已,她本该不应该成为智慧生命,而仅仅是看起来像是有生命,有智慧而已。当她回想的时候,也已经无法记起,当初制造近江的过程了,那些理论,那些在途中遭受的挫折和困难,那些失败的打击,那些忧虑和恐惧,在此时此刻就如同一个个被戳破的泡沫,本来反映着各色光泽的泡沫,啪的一下,就什么都没有剩下。

然而,为了战胜那个“病毒”,近江却又必须是“陷阱”不可。桃乐丝和系色决定了她的命运,又从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等人的影子,“病毒”是不是也如同她们自己决定了近江的命运一样,决定了所有末日症候群患者的命运呢?

由此,桃乐丝心中感慨,可是,这不会影响到她的计划,一如“病毒”从过去到现在,从未让末日症候群患者脱离它的影响一样。

少年高川的再诞在她们的眼中,就是一个笑话,一种亵渎,是侮辱,是嘲讽,是对她们所注视过的那个少年高川的更本质的毁灭。她们仿佛时刻都能看到,“江”那不似人类的双眼从某一个黑暗的深渊下方注视着自己,那不是曾经形如家人的真江,那就是“病毒”,那不是邪恶,也不只存在本能,而是一种让人性无法承受的平静和沉重,她们如此深信着,亦或者说,她们必须如此相信,才能在绝望中挣扎下去。正如“高川”从来都没有放弃一样,她们也不会放弃。

倘若说真江当初挡在了自己两人、高川、咲夜、八景和玛索之前,而高川挡在了她们两人、咲夜、八景和玛索之前,那么,在她们的后面,还有咲夜、八景和玛索。

这个曾经有七个人的家,家人彼此没有血缘关系,都仅仅是孤儿而已,她们所剩下的,也就只有她们彼此而已。

桃乐丝看着实验室的大门合上,近江的背影就消失在那密如繁星的仪器灯光中,就如同一幕戏剧完结,角色走进了那深深的幔布后,等待着再登场,而下一次的登场,她将绽放出比任何时候都要璀璨的光芒,直到属于她的终章到来。

桃乐丝如此感性地想着,身体消失在房间里,同一时间出现在某个拥有圆弧型穹顶,被诸多立柱支撑,由平整的由不知何种金属构成地面的新房间里。穹顶和地面,都向着四面八方,朝无限深远处延伸,仅仅是用眼睛去看,只觉得那就是“无限”的注解。

一个平台耸立在桃乐丝跟前,因为顶和地都向无限远处延伸,所以根本无法确定这个平台所在之处到底是不是这个房间的中心,但却因为只有这么一个平台,而让人产生“这里就是中心”的错觉。发光的球状体漂浮在平台上,让人觉得这个平台就是为了托起它才存在。光球的光是温和的,虽然看起来温暖,但触摸的时候却是冰冷的,光球的表面只有一层光晕,但越是往核心深入,就越是会看到一丝丝让人联想到静电的蓝色闪光,这些蓝色闪光不时在光球中窜过,让人觉得有点儿危险。

很少有人能够看到这颗光球,也很少有人能够看清光球最核心处是什么,但是,桃乐丝恰好就是看到并触碰到它的少数人之一。能够看到它的人,有时会觉得它就像是神秘学中的“神”一样,由光聚成的球形,正是一种意味着“无形”的“有形”,有形是为了能让人确认它的存在,而圆和光,以及这无限延伸的穹顶和地面,则蕴藏了“无形”的意义。

这是一个初看上去很普通,但细究却充满了复杂韵味的姿态,就如同神秘学中的“神”,因此,能够观测到它的人,也戏称它为“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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