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冲甲之路 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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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东硬着头皮,望肚子里又塞进一个鸡翅膀,再喝下一大碗汤,摇头道:“再不能吃了,殷老师,我晚上是吃了饭的。”殷素娥就笑着收拾,顺口问道:“晚上在队上吃的?”欧阳东顺口就答:“和几个朋友在外面吃的馆子,”说完他就后悔,却又觉得似乎是自己不敢也不愿在殷素娥面前撒谎。

一面小心地开着车,刘源一面就笑道:“经纪人注册简单得很,前一向我才看见报纸上登过这事,也就是交点钱什么的,还有万把块钱的什么保证金。这事你可以做的,你那里钱要是不凑手,就来找我。”这事要搁在以前,刘源最多也就夸几句好事能做什么的,但现在他想的就不一样了。欧阳东和叶强间的事情他比谁都清楚,想想以前自己和叶强的交接来往,再想想欧阳东的待人处事,他不能不在心里叹服这个年轻人通达事理。如今欧阳东给叶强指了这么好一条财路,要是关键时刻自己再不出来做点什么帮扶叶强一把,自己还是个人吗?总不能叫欧阳东这个年轻人把自己比下去了。

刘源这样说,叶强也是一楞,嗫嗫地半晌说不出话来,心里突然间就象打翻五味瓶,酸甜苦辣诸般滋味一齐涌了上来。自打他十九岁时从省足球队出来分到公交公司,就难得有人待见,苦巴巴地守着调度这个工作慢慢煎熬,好不容易娶个老婆,既是哑巴还是老家农村出来的,什么工作都干不了,只能在家里做点家务;自打十年前添了个女儿,更是一家里里外外诸般大小烦杂事情都得让他一人办。眼看着这些年单位效益一年不如一年,他是内外奉承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砸了饭碗,又怕得罪刘源这样的朋友以后万一有个难处连个求助的地方都没有……这些年他日子艰难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吃个饭喝个酒什么的大家都会记着叫上他,别的事情却就再也说不上了,他也看得淡,从腿瘸了那一天起就知道人情冷暖是世间常事,因此也不在意。他也再没什么理想抱负,只求一家人平平安安,就很知足了。哪知道突然间冒出来个欧阳东,又牵扯进一个向冉,朦朦胧胧间,叶强突然觉得一扇陌生的大门悄然打开了。

“滴呤呤——”一阵刺耳的铃声把两人同时惊醒,刘源的手机在他包里鼓噪个不停。

“喂,你啊,都几点还不睡?”听着刘源在电话里细声慢气地嗔怪,叶强抿嘴一乐,就扭脸看着车窗外。

“哎,我今天晚上陪朋友啊,所以没和你打电话……嗯,今天你那么厉害?……好,这一定要奖励,一定要奖励……你说奖励什么,我就奖励你什么,你说就是了……”嘀嘀咕咕半天,叶强就听见刘源说道:“好啊,我送朋友回家,马上就过来,你要等我啊,很快的……来,亲一个……”把嘴按在话筒上使劲亲了一记,这才收了线。

酒过几寻,人们就渐渐地抛开足球这个话题,从哪家馆子东西做得鲜美一直侃到朝鲜这几年闹饥荒,个个喝得满面红光聊得唾沫横飞。欧阳东开了一瓶啤酒,给不喝白酒的叶强续满,低声说道:“叶老师,我求您个事儿。”

因为要接学钢琴的女儿,叶强在开席后很久才到,这时正把各种好吃食望肚子填,听欧阳东说得郑重,他楞了楞,眼角瞄了瞄欧阳东,又瞟瞟嬉闹作一团的众人,微微点头。欧阳东和旁边的刘源碰了碰杯,抿了口酒,见叶强应了,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在九园认识一个队友,叫向冉,踢后卫的,”叶强吞下一块糖醋排骨,眨着眼想了想,“嗯,有印象,是九园的四号吧?他踢的是中卫,踢的不错。怎么了?”

“我和他住一个房间,是个很不错的人。他以前是山西省队的,九岁就踢球,一直到现在,”便把山西如何解散,向冉怎么注册,又怎么在南方各处俱乐部碰壁,如何误打误撞来的九园说给叶强听,又道,“他说看今年九园的势头,估计有七成是能冲上甲级的,就是冲不上,……他说这里人好环境好,企业也舍得在足球上花钱,因此他就想一直呆在这里不回山西了。”欧阳东两眼炯炯看着叶强,看他垂着眉注意在听,又说道,“我加入九园前前后后的事情都告诉了他,”听到这里叶强脸一红,抿了抿嘴唇。欧阳东只做没看见,接着道:“他就说他想在本省本地找一个经纪人,而且就想找一个象您这样人厚道实在的足球圈里的老前辈为他打理一些麻烦事情。他已经和我说过几次了,我本来想今天就引他来和您见面谈谈的,但是又怕您不答应或者……所以我想先和您说说,看您的意思再办。”

听到“厚道实在的老前辈”这样的评语,叶强就很有些坐不住,但是又瞧欧阳东脸上并没有丝毫嘲讽讥刺的意思,他心里慢慢地稳下来,端着啤酒杯沉吟一会说道:“这事不好办。一来我和外省的足球俱乐部几乎都不熟悉,就有以前的熟人,多少年没联系了也就不熟了;二来我熟悉的也就是省内这三家俱乐部,顺烟、九园和陶然。就怕耽误了他。”欧阳东就笑了,道:“那就行了啊叶老师,向冉就说想在省里找个安定的地方,您和三家都熟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既然您应了这事,那您哪天有空?我们还有三天假期,随时都可以约他出来见面的。”叶强低头思量一会,就说:“后天吧,我休息。”

“行,我一准通知他,后天上午十点就在刘哥的茶楼见,那里上午清净好说话。”

看叶强一脸木然平视前方,刘源自己倒很不好意思,干笑几声就解释:“……是一个科大的研究生,人挺漂亮的,我和她两年多了……你是没看见,对我好得那个劲啊!”看叶强似听非听,他就住了口。叶强也没看他,就问了一句:“余芳她知道这事吗?”刘源立刻就是一脸苦笑,皱着眉头说道:“这事可不敢让她知道,否则非和我离婚不可。”停了停,又说道:“但是这研究生也逼着我说句实在话,……哎,老叶,我是耗子钻风箱,两头受气呀。”

叶强心中嘀咕“你这是自找的”口里却道:“我看也没什么。这些事吧,老婆肯定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又道,“就在这里停吧,我隔家不远了,自己走回去算了,你还是赶紧去陪她吧。对了,别忘记向余芳请假。”说着就下车摆手而去。

欧阳东走到子弟校宿舍时,已经快午夜一点了,守门大爷却还没睡,坐在小小的门房里,端着酒杯就着一碟子花生米吱吱地喝得正是高兴,见欧阳东在外面低声叫门,醉眼迷离地半天才看清楚是谁,“我说是谁这么晚了还在街上溜达,原来是你啊,快进来快进来。”说着就开锁拉门。一进门,欧阳东就把下午买好的两瓶陶然酒隔窗放在门房里的桌上,笑着聊了几句,就走向那栋砖混结构的老楼房。

随着防盗门锈蚀的吱呀声和木质门轴轻微的摩擦,欧阳东回到他阔别已有一月的“家”。然而令他惊讶的是,这么晚了,房东殷素娥居然还在客厅里,正把一截毛衣的袖子举在昏暗的灯光下比量着长短。“殷老师,您还没休息?”欧阳东轻轻地关上门。他知道,这是殷素娥怕自己忘记带大门的钥匙而特意在此等他。

看见他回来,殷素娥就站起来,卷起毛衣和针线说道:“怎么现在才回来?前几天小昭身体不太好,今天我给她买了只鸡来补补,我去给你盛碗热汤,还有饭菜,你要吃么?”就起身要去厨房。欧阳东心里一热,他明白什么“炖鸡给小昭补补”之类的话只是个借口而已,这鸡一准是给自己买的,她还惦记着自己受伤住院的事情。他本想说自己已经在外面吃过了,张张嘴,到底也没有说出来。

这顿酒席从七点过一直喝到快十二点,因为并不是周末,象汪青海这样的上班族第二天还要按时到办公室,众人又素来知晓欧阳东不是那种走夜路的人,因此大家都说改日闲暇时再好生聚聚,就都告辞。欧阳东结了帐,和大伙儿一道出来,外面早已经是街灯闪烁行人稀少。

看着诸人散去,刘源就说开车送欧阳东回去,欧阳东笑着拦住他道:“不用的。我回纺织厂子弟校老地方去睡,好久没回去了,也要回去看看。我给房东打过电话了,今天晚上会给我留门的。再说,我也想走走。刘哥你把叶老师送回去吧,他路远,现在又没有公交车了。”便和刘源叶强告别,顺着路灯照射的寂静人行道,迈开两条长腿,一个人大步向西城外纺织厂走去。

刘源和叶强酒桌上都喝得有点过,天色太晚又有几分累,因此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各人点了一支烟默默想着心事。车过市中心广场等绿灯时,刘源忽然道:“刚才东子谢你了?”叶强一楞,就知道刚才和欧阳东在酒桌边推让的事情他看见了,也没有瞒着,就说:“是啊,东子这人太讲礼了,已经谢了我一次了,这次见面还是这样。”说着就摇头叹息。

刘源抚摩着自己剃得溜光铮亮的圆圆光头沉默良久,又冷不丁地问道:“叶老二,你觉得欧阳东这人怎么样?”

“是个好人啊,”他为欧阳东加入九园还是签约陶然的事情,私下多收了九园俱乐部几千块好处,这事一直叫他心里惴惴不安。后来他这这事告诉了刘源,当场就被刘源骂了个狗血淋头,他心里反倒塌实舒畅了。“看他做的这些事就知道他是个什么人了。我存私意儿把他荐进九园,他还是只记我的好不记我的仇,不但人前人后两次三番地谢我,今天还给我找了个好事情。”叶强便把向冉找经纪人的事告诉了刘源,又为难道:“这事是可以做,不过现在作经纪人也要注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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