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路 五(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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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不见,已经身在甲A的省城顺烟实力也上升了一大截,开场三十来分钟,两队踢得难解难分,在陶然队一浪接一浪的冲击下,顺烟后防线不但未露出什么明显破绽,反而还不时用它犀利的右边路配合,给陶然队制造几分威胁。陶然这条边的中场和后卫显然不是顺烟队员的对手,屡屡让对手成功地下底传中,如果不是向冉和新租借的德国中卫既有身高又有经验,恐怕首先进球的还是顺烟。

陶然的手段依然是快速攻防,虽然上半场大多数时间里他们都控制着场上的主动权,可新进的两名前锋明显和欧阳东与克泽缺少配合,浪费了不少的机会。

第十七分钟,欧阳东在禁区中路带球突破,那个摩洛哥前锋特瑞克居然也在同时向中路切入,直到两人交叉跑过,欧阳东也没能找到好的机会传球或者射门。他怎么射门?特瑞克把对方的后卫几乎都吸引到两人身边。

第十九分钟,欧阳东又在右路得球,晃过一名球员后传给克泽,就在克泽连续晃过三名顺烟队员准备提脚射门时,另外一个新进前锋冯展恰恰跑到他射门的路线上。也就在克泽选择传与射的瞬间,足球被对方后卫踢出禁区;顺烟借机在右路发动反击,最后也形成一次很有威胁的射门,多亏陶然队守门员神勇,在球门线上把足球按住;

第二十八分钟,欧阳东中场左路偏中断球成功,直接传向禁区,特瑞克显然没有丝毫的思想准备,还在向回跑,另外一个前锋冯展倒是想突破的,可他还处于越位的位置……

下午两点,莆阳人民体育场南北两道大门就大大地敞开,门口都用半人高亮晃晃的不锈钢铁栅栏摆下四道仅容一人通过的剪票通道,通道两边各站一个神色冰冷的工作人员,一丝不苟地挨个检查着观众手里的球票。就在大门里的不远处,几个穿着制服的公安民警严肃地注视着从通道里走进的观众,现在是春节期间,要是出点乱子,他们可不好向上级交代,上级又不好向市政府交代。

离开场的时间还早,大门前那一块空旷的小广场人倒是不多,三五成群的观众迈着从容的步伐,一边和同伴说笑,一边慢慢地走向剪票点,有人还带着自己的孩子,这些裹着一身新衣的小家伙大都不安分地捣鼓着手里的喇叭哨子,刺耳的哨音和嘟嘟哒哒的喇叭声此起彼伏。这里也有几个走来走去的警察,不过现在还不是观众进场的高峰时间,他们的事情还不多,顶多就是看看人群里混杂着小偷没有,或者驱散那些卖高价票的黄牛党。

体育场南大门外,郁郁葱葱的法国梧桐树下集聚着更多的人,好些都是没能弄到一张门票的球迷,他们现在正焦灼地来回扫视着那些步履从容面带微笑的家伙,要是有人露出那么一丁点有票要转手的意思,那些目光锐利的猎人们就会从四面八方连走带跑地围拢过来,一张张急惶的嘴里立刻吐出让卖票人无所适从的价格,而且还一个劲地向上涨。就在刚才,一个胖老头推着自行车在街边就说了一句“有人要丙票吗?”,几十个人忽啦啦就把他围起来,那阵势吓得老头浑身一哆嗦。最后那三张丙票成交价居然是一百二十块,这几乎是原价的三倍。胖老头推着自行车美滋滋地走了,在一大圈失望者艳羡和嫉妒的目光中,最早喊出这个价的那个家伙手里高举着三张花花绿绿的纸,大声吆喝着自己的同伴,骄傲自豪得都快忘记自己姓什么了。

这是一场被莆阳市上上下下高度重视的比赛,它和“两个文明”建设紧密联系在一起,要是陶然胜了,那莆阳市精神文明建设毫无疑问也提高一大截,要是输了,那就不仅仅是输场球的问题,它要和许多其他的东西挂钩……

赛前甚至还有这样一个谣传,莆阳市一个极其爱好足球的头头说了话,“输谁都行,就是不能输给省城”。是啊,好几年来,这两个城市一直在较劲,省城市中心平了许多建筑修了一个大广场,莆阳就花更多钱修了一个更大也更花哨的广场;莆阳整饬慕春江,把沿江两岸建得和花园差不多,省城就把市区范围里三条河都疏通翻修一遍——这工程量浩大得很,前后三年两任市长前赴后继,才总算划上一个完满的句号。

董长江在教练席上是坐下又站起,站起又坐下,一支烟点上吸几口就扔地上用脚踩得扁扁的,瞧几眼场上,哀声叹气便又掏摸出一支,抽两口,再恨恨地扔掉……没办法,他真是没办法,这都是欧阳东那兔崽子平时训练出工不出力的后果,要是那几个新转进的队友知道他有这番手段,要是大家在平时训练时有过比较默契的配合,这会子顺烟的球门至少要戳上两个窟窿。

可他真是对欧阳东没办法,一个主教练能做的事他对欧阳东都施展过了,不该主教练做的事他也试过了,方赞昊在欧阳东身上下的工夫也不少,可就是拿欧阳东的训练没折。要是有人告诉我一个法子让他好生训练,我给他磕头作揖,不知不觉中,懊恼愤懑得想捶人的董长江把这句话给说出来,身边的两个助理都是一脸惊诧地看着他,董长江却把一支新摸出的香烟颠倒着塞进嘴里,摁着打火机点燃时,过滤嘴陡然窜起的火苗吓得他赶紧把烟扔掉。

董长江骂骂咧咧地嘟囔一句,再去摸烟,烟盒都空了。这让他心头的火苗更是腾腾地向上冒。

第四十四分钟,四名顺烟球员在陶然禁区前一系列精准的传球和二过一配合,贸然出击的向冉被两个顺烟前卫给戏耍一番,剩下的德国球员劳舍尔孤立无援,他只能选择紧贴对方威胁最大的中锋,防止他射门,同时期待着队友赶来支持。在队友赶到前顺烟就完成射门,跌个嘴啃泥的守门员再厉害,也不可能防守住那么大的球门。

看着队员们在场地上做着热身活动,陶然俱乐部的主教练董长江坐在教练席上抽着烟,他大约是体育场里唯一不在乎这场比赛胜负的人。按他的本心,这只是一场义赛而已,谁输谁赢有个扯淡关系,重要的是联赛里那三十四场球,要是俱乐部放手让他干,他宁可这场比赛上小半主力大半替补,那些今年才转来的内援外援他心里还不是很有底,是骡子是马,都得拉场上去遛遛。可这行不通,前几天总经理兼领队方赞昊就和他打了招呼,要上全部主力,要把它当成一场冠亚军决赛来踢。

去它妈的,全部主力……董长江鼻子嘴里冒着白烟,使劲掐灭烟头。

陶然队今年三条线都新进一名外援,还转进八名国内球员,这些人里不乏甲A甲B的好手,有两个人还眼睁睁瞅着欧阳东的突前前卫位置,暗地里使着劲。他们都听说过欧阳东去年联赛和杯赛的表现,可在训练场上,欧阳东那几把刷子根本就不上他们的眼,他们相信,只要董长江更他们机会,他们完全可以证明,欧阳东并不是他唯一的选择。

可这一场比赛董长江没给他们机会。首发出场名单一宣布,两人就努力掩饰着内心的失望,嘴角挂着一丝幸灾乐祸的微笑,瞧着吧,等这个状态已去的家伙在场上犯点错误,或者出点什么差池,主力的位置还能跑得出自己的手掌心?两人偷偷互望一眼,眼睛里分明闪耀着警惕戒备的幽光。两人的神色董长江都看在眼里,他没说话,也没打算下来再给他们解释。这俩人全是他亲自点名俱乐部花大力气转进的,为了踢上主力,俩人暗地里给他送了不少钱和东西,东西和钱他都收了,可他们想踢主力还是没门,当然,要是球队在比赛占了绝对上风,或者是比赛的垃圾时间,他倒是会让两人轮换着上去踢两脚,挣点出场费和奖金什么的。这是他作为一个主教练唯一能做的事情,就他们那水平,再高也高不过当年的甲A金靴彭山吧,可彭山去年下半赛季不一样被欧阳东挤到板凳上坐着。

就在那俩队员愤愤不平的叹息中,欧阳东立马让他们大吃一惊。从开场哨音开始,欧阳东立刻表现出与平时训练时截然相反的一面,再也没有拖沓绵软的模样,高速的奔跑、准确的传球、及时的呼应和脚下细腻的技术……两人又是对望一眼,同时在内心里叹息一声。替补吧,自己的水平,确实是只能作为欧阳东的替补,不过,要是再努把力,挤不下欧阳东,说不定还能挤下别人哩。他们也不是全然没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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