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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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子歌追随着那愈发稀薄的暖意,顺着马路向西走去。她将手缩进了袖子,用袖口捂住嘴,只露出一双写满羡慕的眼睛,打量着街边的一对对情侣。天气虽然寒冷,却正是热恋的时节。也许正因为天气的缘故,他们都紧紧地依偎在一起,或在路边散步,或在树下私语,给着彼此温暖。看着眼前的景象,回想着刚才手牵手走进家门的小夫妻,秦子歌觉得他们十分幸福。如果赵宇东还在身边,她和他会不会也像他们一样呢?她有些想他了,却又旋即提醒自己,那是个不值得想念的家伙。可是此刻,她又的确强烈地希望和他拥抱在一起。不过或许她想的不是他,她想的只是心爱的异姓给予自己的那种温暖感觉。

乘上公交车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车窗外的流光溢彩映在秦子歌的脸上,迷乱了她的视线。很久了,她很久没这么晚出去玩了。大学里的很多个夜晚,她和室友们或者赵宇东一起出去,喝酒、唱歌、蹦迪。有时她干脆不回寝室,和赵宇东在外面住。那一间间便宜的小旅馆,一个个小品牌的避孕套,构成了她脑海中的一幕幕回忆。那时候的自己,怎么那么傻啊?想到这里,秦子歌觉得一股暖流充盈了眼角,却即刻被上扬的嘴角撑起的面颊挤压了回去。她不想这么脆弱。

换了一趟车,过了几站后,她来到了燕京夜生活的天堂——后海。刚下车,车站不远处屁股靠在一辆轿车上的女孩就嚷了起来:“呀,鸽子,你怎么才来?”

秦子歌循声看去,一个上身敞穿一件又短又紧的皮衣,下身着一条低腰紧身裤,脚上踩着一双鞋跟很细的高跟鞋的女孩正向她招手。那刻意挤出的乳沟不惧寒冷地从薄薄的低胸衫里露了出来,姓感的内裤蕾丝花边在极低的裤腰边缘若隐若现,鞋面上的水晶装饰借助灯光的反射,在黑暗闪耀,十分显眼。

“喂,徐颖。”她走到女孩身边,拉起她的手。“你到多久啦?”

和徐颖通过电话后,秦子歌觉得脑细胞在不断地向腹中游走,意图填满那片空虚。她这才想起,自昨天那顿简单的晚饭后,到现在自己都没再进食。饥饿感迫使她暂时摆脱慵懒,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到厨房,打开冰箱,从自己的格子里拿出了一个鸡蛋——那对小夫妻的鸡蛋永远是以一打为单位,整齐地码在另一个格子里,天知道他们是吃完随时补足呢?还是把鸡蛋当成了摆设——随即却陷入选择姓障碍中,用什么烹饪方式呢?当然,蛋清希望用蒸煮来证明自己能包裹蛋黄,而蛋黄则希望用翻炒来证明自己能渲染蛋清。正如此时她的两种感觉一样,满怀希望前往却连面试机会都没得到的失落感和即将与老朋友再度相聚的兴奋感争斗在一起,不可开交。但选择只能有一种。她犹豫了片刻,磕裂了蛋壳,将它同沮丧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应该向前看了。

厨房窗外的颜色由金黄慢慢变成了橙黄,几片逆光的云朵不识时务地夹杂于中,像极了被秦子歌炒过火的蛋。下班时分,本不宽阔的街道愈发拥挤起来。叶子争不过来往的行人与车辆,被挤到了道路两边,偶尔有几片不甘心又窜回到路面上,却瞬间被鞋子或车轮带离,扯得四分五裂开来。使其他的叶子不太敢动了。

秦子歌吃下最后一口蛋,将碗筷扔在书桌上,没有换衣服,还是穿着下午面试的一套走出了房间,刚要打大门,门锁就从外面被打开了,小夫妻牵手走了进来,妻子问:“子歌,要出门啊?”

“嗯,和朋友约好了。”

“好久啦,我开车来的。”徐颖拉住秦子歌,屁股稍一用力站直身子,用大拇指朝后晃了晃。“看,大众宝来,不错吧?”

秦子歌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辆红色的小车,心里暗暗惊诧,本在一起寒窗苦读的同学,刚刚毕业几个月就开上车了?

“抱歉啊,鸽子。我是新手,刚拿的驾照,你住的那个海淀路什么的我又不熟悉,据说那里还总堵车,所以才没去接你。”徐颖虽找了好几个借口,却又满含歉意。

“没关系。”秦子歌笑道。

“不过我发誓,我会送你回去的。”徐颖举起三根手指做发誓状。“快告诉我,你住哪个小区?”

“晚上外面冷,多穿点吧。”说完,小夫妻相视一笑,好像料到秦子歌要出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不过秦子歌没有在意,她透过厨房略带油污的玻璃看了看窗外,转身返回了房间。

在简易衣柜里,她找出了一顶两边带有垂穗的毛帽子,扣在了脑袋上。如果说为了防寒,还不如说为了应付对方的好意。

“子歌,晚上回来吗?”经过厨房时,里面问。

“嗯,回来。不过可能晚一些。”秦子歌说完,走出门去。

天是真的冷了,悠长的叹息会瞬间凝结成一团雾气,虽然还不如冬天般凝重,却也足够在叹息者的周遭包裹上哀伤的氛围,并告诫人们它冰冷下去的决心。夕阳好像不甘心一般,映照在道路上的光辉犹如一把出鞘的金色利剑,劈开了深蓝色的寒意,却由于后劲不足,又被慢慢凝聚回来并且更加浓厚的寒意挤迫得失去了位置。于是它只好收了剑,无奈地退到山那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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