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谁谓荼苦甘如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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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未说完,玉钿便刷地端起碗来,将满满一碗药咣当折到痰盂里,横眉怒目:“谁叫你自己私自增减配方的?这药虽然不苦,你可知道喝下去还能起什么效果?”

见荔红眼泪汪汪,玉钿将声音放缓道:“红儿,我知道你是好心,觉得我喝这汤药苦的难受。可你不知道,这上上下下盯着我不生养,怨声载道。再传出去咱们不按药方煎药,又有一场是非。你还是去将药重新煎过吧。记住照着郎中开的方子,一点分量都不要改。”

荔红嘟囔道:“姑爷十天倒有八天住在书房里,哪里能都怪小姐了?”

玉钿将眼风一扫,见荔红骨朵着嘴不敢言语了,方冷笑一声道:“他爱躲就让他躲。他娘每次发脾气,打的又不是我。”

荔红突然想起昨晚上熄灯后大半夜时的动静来,迟疑道:“昨晚上睡下半天了,仿佛听得马厩里有动静,说不好是少爷回来了。”

祖荫的父亲当年迟迟不肯替祖荫定下婚事,自有他的原因。陈家做小本生意起家,后来渐渐发达了,家境虽好,门第却差了些。本地高门第的哪里肯将正出的小姐嫁与他家?若是庶出的女儿,陈家又觉得吃亏,左选右挑竟没个顺心如意的。

陈家为了赌门第这口气,祖荫一落地能走路时,便逼着他念书,虽然光绪三十一年里科考取消,也由着祖荫一直读书到17岁,不能不专心接手生意了,陈父才上孔师傅家去亲自辞谢。也是天缘凑合,这天孔家雇的丫头荔红正巧病了,不得已只好让小姐玉钿端了茶水出来。

陈父后来向祖荫的娘夸道:“孔家的小姐仪态好得很,端着茶盘就像是飘过来一般,走路时裙子纹丝不动。”孔家家境虽平常,说起来到底是书香门第。况且祖荫开蒙起便由孔师傅授课,逢年过节陈家都上门拜谢,关系非同一般。孔师傅也十分钟意祖荫,这凑巧间三管齐下,亲事便说成了。

玉钿16岁嫁到陈家,时光荏苒,四年如流水般过去了,自己也是心事重重。几年来陈家上下翘首盼望子嗣,她却月月放空,一点响动也没有,渐渐的流言蜚语起来。老太太明里暗里都劝祖荫纳妾,祖荫只装做听不见。那日老太太狠狠地发了一回脾气,他便躲得无影无踪。老太太虽然仍是生气,到底将此事暂且掩过不提。

往常祖荫也为这个躲出去,不过不如这次时间长,算起来流水般五天过去了。玉钿今日一觉醒来,见窗户纸微微透着一点亮,想必天色还早,偏头瞧着床上铺的鹦鹉纹金缎被面,上头绣的鹦鹉细细密密用金线织就,栩栩如生,色彩十分富丽。两只鹦鹉相向而立,拍着翅膀要飞起来一样-----无端端的便叫人发烦,伸手将绣着花鸟草虫的纱帐拉过来蒙着自己的眼睛,屋里乌沉沉的一堂檀木家具便如骤然跌到云里,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瞧了一会,双目炯炯睁着再无丝毫睡意,不如穿衣起来。

玉钿摇头道:“他既然回来了,怎么这半天都不教人知道?左不过是马儿打架,别自己瞎猜,快去煎药吧。估摸着时辰也该预备去沉香寺,早些去人少清静,也显得咱们心诚。”

到了沉香寺里,果然十分清静。玉钿亲自将水仙花供在送子观音的香案前,将三炷香插起,默默提衣跪下,闭目许愿。她许愿的声音极低,荔红离她虽近,也隐约只听得一两句:“……情愿一辈子持斋茹素……另起金身……”

半响她起身立起,荔红忙将十个银元放到祷祝敲钟的庙祝手里。玉钿近两年本是月月来惯的,因此这香火布施钱数目虽多,庙祝早已收的见怪不怪,微微点头示意又垂头祷祝。

妆台前放着一盆重瓣水仙花,白花绿叶清雅素净,香气阵阵浮动。玉钿掐下一朵开在最底的,将花儿一瓣瓣的撕下来,默数花瓣数目,到最后却是双数。把花卜归期,花瓣双数便暗示还要过几日离人才能归来。掐指算算,今天已经是第六日了,也该是回来的时候,花儿怎么会是双数?正待再掐一朵重新数过,门吱呀一声响,丫头荔红端着托盘小心翼翼的进来,见满桌子撒的都是花瓣,惊叫道:“小姐,这花儿今天要拿到庙里上香献观音的。”

玉钿这才想起来,今天正是去城南的沉香寺里上香的日子,前两天特特预备这盆水仙花准备献给送子观音,笑道:“倒难为你记着。我瞧它开的好看,不知不觉就掐一朵下来。”

荔红将盘子放在桌子上,擦汗道:“这可是小姐的头等大事,我能不记着吗?好容易护着花儿到这时节才开,可别糟践了。药煎好半日,不热不凉的,快点先喝药吧。”

玉钿见那汤药果然并不似往日般热气腾腾,触手生温,端起来喝了一口,皱眉道:“今天这药怎么不像前几天那么苦?倒有些甜津津的味道。”

荔红笑道:“我见小姐前两日苦的难受,特意多加了些甘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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